全球各地观众的口味大不同,心目中的「经典电影」也就大有差异。欧美影迷提到英国影后费雯丽最具代表性的经典,不是「乱世佳人」就是「欲望街车」,但在华人观众眼里,除了「乱世佳人」只能是「魂断蓝桥」,偏偏「魂断蓝桥」在北美并不是特别卖座的影片,虽然有让米高梅小赚一笔,还谈不上掀起任何风潮,不过在华人区至今仍为不少影迷怀念,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这种奇妙结果?
「魂断蓝桥」的拍摄时间是民国29年的1月到3月,正是「乱世佳人」在北美横扫票房无敌手的风光期,原本不过是来自英国、前途看好潜力新秀的费雯丽,瞬间成为卖座女皇,米高梅当然不愿意她为其他公司所用,立刻安排她接拍「魂断蓝桥」,配戏的是当家小生之一劳勃泰勒。几年前费雯丽其实已经在劳勃主演的「留英外史」担任过配角,那时劳勃自然挂头牌、戏份最重,而今费雯丽挟「乱世佳人」所向披靡的威力,不仅戏份平起平坐,排名也把劳勃压下,劳勃本来在米高梅因为外表太俊秀,多半被派演奶油小生,极渴望戏路突破,一看到「魂断蓝桥」男主角的设定较为成熟、又是军人,十分开心能接演,加上过去和费雯丽合作的经验也算愉快,并没有对排名居次太在意。
这部充满浪漫色彩却又无奈悲情的文艺片,描述费雯丽扮演的舞者和劳勃饰演的军人邂逅于一次大战的伦敦,两人感情发展本已不少波折,之后费雯丽因故遭舞团开除,又接到劳勃已在战场上身亡的消息,沦为出卖肉体的娼妓。不料劳勃的死讯是误传,两人不但再重逢,不知道她已堕入风尘的劳勃还是想和她结婚,她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把实情告诉他母亲,先一步逃离他家、回到伦敦,最后在滑铁卢桥上一时失神,被车子撞倒身亡。
片子情节来源本是剧作家劳勃雪伍德亲身听闻的战时妓女遭遇,他改编为舞台剧「滑铁卢桥」,纽约百老汇上演的票房或是剧评都不理想,只演了64场就下档。想不到环球影业的大老板卡尔李梅竟然青眼有加,坚信这是个很好的题材,能拍出高水准的佳作,抢下电影拍摄权,交给英国鬼才导演詹姆斯惠尔执导。这第一个电影版本,影评反应还不差,也曾经于民国20年底在上海上映,那时的片商取名为「断桥残梦」,同样充满文艺哀怨的味道。
无论舞台剧「滑铁卢桥」或是电影「断桥残梦」,情节都和「魂断蓝桥」有很明显的出入,最大的不同,在于舞台版和电影旧作中女主角碰到男主角时都已是娼妓,为了在滑铁卢桥上拉客才会有缘碰面,且男主角本来被设定为19岁、未经世事的天真少男,并不知到女主角的本业,对她出于怜惜而有心娶回加保护她,女主角不愿意欺骗他又希望在战争时得到庇护而内心挣扎,最后的结局也不一样,「断桥残梦」的结局,男主角得知女主角职业后,还是向她求婚,两人原本可望有个美好的未来,就在他开拔往前线后,她突然在桥上被德军的飞弹给炸得粉身碎骨。
「断桥残梦」和原版的舞台剧「滑铁卢桥」,比「魂断蓝桥」更黑暗、写实,一些社会上的残酷亦不避讳。几年之后,美国电影检查的尺度紧缩,被认为「不妥」的内容不宜出现,「断桥残梦」根本无法通过重映,环球影业索性把版权再卖给米高梅,米高梅找了编剧将本来的灰暗、成人情节通通改掉,才能适应新的审查尺度,却也错有错着把主角变得更纯情无奈,更多观众可以接受。「断桥残梦」让卡尔李梅对詹姆斯惠尔的才华大为欣赏,由他自己挑选公司筹备中的新题材作为下一部新片,他相中了「科学怪人」,将之拍成了影史上永垂不朽的恐怖经典。「断桥残梦」女主角梅卡丽克并没登上巨星宝座,但饰演男主角姊姊的小配角、环球影业旗下的新秀蓓蒂戴维丝,日后成为两届奥斯卡影后,至今仍是影史最光辉灿烂的巨星之一,环球有眼无珠没重用她,她后来靠自己的实力与韧性终成一代传奇。
而「魂断蓝桥」虽然是费雯丽与劳勃泰勒这两位男女主角在毕生作品中都最满意的片子,美国票房只是不错,没到超级卖。华人片商眼看「乱世佳人」在上海创下票房新纪录、连满一个月,各方对费雯丽的好感飙到最高点,3个多月后,火速推出「魂断蓝桥」,果然再吹起「费雯丽旋风」,大华戏院门口大排长龙,观众无不花钱买票进去同声一哭,又缔造了亮眼票房。「魂断蓝桥」格外受到华人的喜欢,不只在国民政府来台前于大陆各地一再重映,民国37年首度在的大世界戏院上映,也创下惊人佳绩,稳坐全台年度外片票房冠军,日后也数度重演,风靡不同世代的影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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