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预期到会是这样欢笑声不断的场合。
在我们面前正在梳化的朱芯仪,中气十足地跟发型化妆师聊天,忽然响起电铃声!爸爸卫斯理把二儿子从学校接来了摄影棚。孩子一进门,就冲去用力抱妈妈,把脸埋在妈妈的腿上,卫斯理从背后望著镜子里的朱芯仪,嘴角和眼神都在笑著。他们聊爸妈的日常、聊抗癌经历、聊生死、说说笑笑……
这一家人,没有一般人对罹癌者家庭刻板印象的愁云惨雾。被家人环绕著的朱芯仪,爱著,也被爱著,自然开朗地笑著。
朱芯仪让我们看到即使得了乳癌,你也可能会有这么坚强而光彩焕发的样子。
(朱芯仪和二儿子乐乐,一起登上《妈妈宝宝》10月号封面)
「我有三个小朋友,当然要坚强对抗病症,我从没想过放弃自己。」
时间倒转到去年的11月,朱芯仪洗澡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胸部好像长得不太一样了……
哺喂母乳三胎的她,胸部就像一般喂过母奶的妈妈一样,柔软,但没有这么丰满了。「那天,我却发现右边胸部变丰满,难道是胸部在发育了吗?但为何不是两边都发育呢?」瞬间,脑中闪过一堆不安的问号。直觉告诉她,要赶快去做检查!
做了超音波和切片检查,结果出来,朱芯仪就哭了。原来她的胸部里有三颗肿瘤,医师还宣判这是多发性的乳癌,不会只有一期。「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才发现原来罹癌,是这种感觉啊……当医师宣判我已经得到乳癌第二到第三期,已扩散至淋巴,我先生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傻傻坐在那边。他思索著是不是之前的健康检查没有看出问题,想去骂人,想要找到可以怪罪的对象,让愤怒有有个出口……」
反倒是朱芯仪,反应出奇地冷静,让卫斯理很意外。
「或许我偶尔遇到小事会大惊小怪,但那是做效果,我是演员嘛!遇到真正的大事,我反而是出乎意料地坚强。因为我不能先倒下。我不想郁郁寡欢、不想示弱。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而且我还有三个小朋友,当然要坚强对抗病症,我从没想过放弃自己。」
(拍摄现场,朱芯仪与儿子的互动甜蜜感人。)
化疗完脸冒烂痘像毁容,苦笑: 「我太幸运了!」
但即便告诉自己要勇敢,每次化疗之后,那股煎熬难受还是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化疗完第一天,她的身体像是有火在烧一般,发热潮红。肠胃不舒服、胀气的感觉,就像是怀孕七、八个月的状态,到第二天好了一些,但第三天脸上又开始冒烂痘,数量多到像是毁容。
「医师说,这是癌症副作用,20%~30%的患者才会有这种情况,我怎么这么幸运啊!」现在回首这一切,她已经能笑著诉说。
对朱芯仪来说,化疗过程中最难适应的,就是一个人住医院的那些晚上。「因为老公得在家顾小孩,我又不太敢一个人睡。就算累到闭上眼睛,也会突然张开眼睛看四周。」她突然把眼睛张大,眼珠子转啊转,模拟当时正在病床上的神情。
她说,隔壁的伯伯咳了整夜,到后来又新冠确诊,更是让那些在医院病床上的日子,难上加难。
化疗的过程是长期抗战。「第一周难受到无法出门,第三周好了一些,但等你稍微恢复元气了,又是要再打化疗的时候了。」如今,已经历了17小时的手术,7次标靶治疗,虽然还有11次标靶治疗在等著她,但是朱芯仪的检体仅剩下血管里的原位癌,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但她终于看到了隧道尽头的光。
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朱芯仪:「也许妈妈的抗压性,真的太高了」
罹癌的人大抵都会想要问天: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发生在我身上?
朱芯仪爬梳自己罹癌的可能原因:年纪才35岁、三胎都哺乳,也没有服用任何荷尔蒙药物,唯一可能有关联的,就是姑姑曾得过乳癌。
观察许多乳癌患者,朱芯仪发现:许多女人,都把压力积累在心里。而这些压力就会反映在身体健康上。尤其当妈妈,为母则强,承担更多无形的压力,可能连妈妈自己都没意识到。
「第一胎哺乳亲喂,就觉得二宝、三宝也不能少。身为三宝妈,又想要各个讲求公平、事事做到尽善尽美,压力就会相对大。我本来一直觉得自己很乐观、没有压力。也是到了生病之后,我才发现:妈妈的抗压力,也许是太高了,积累太久,身体就有异状。现在的我会像巡逻队一样检视身体出现的小状况,不再像以前一样这么勉强自己:以前要陪睡三宝,弄得自己浅眠、总是睡不饱;现在如果我真的觉得很累,就会告诉老公小孩:今天不要吵我。我要放过我自己。不要什么事都很在意。不然当妈妈,真的会太辛苦了。」
「提醒丈夫妳的付出.不是一件坏事。」
大家都以为出外工作的人很累,其实全职妈妈的身心负荷,才是被一般人所忽略,而不只是照顾孩子的累,朱芯仪在当红的时候结婚生子,心里多少也有些委屈。
「当了妈妈之后,就会忍不住把家人小孩放在第一位,把自己的顺位愈排愈后面。虽这是我的选择,但有时候还是不免觉得辛酸,为什么别人可以拍时尚杂志、愈过愈好,而我还在原地带小孩?大家都说女生有自己事业很重要,但我的事业怎么没有了?当然别人也会鼓励我:带孩子的生活也很棒啊。我也用很多正面力量把自己的不舒服压下去,假装自己不在意──但其实,我很在意。」
如今,朱芯仪把这些感受说出来,脸上已是释然的微笑:「现在我会反省自己的压抑,当我可以说出来,就表示我慢慢放下了。」
当演员的时候,大家对朱芯仪有很多标签,却看不到真实的朱芯仪,这回罹癌,朱芯仪豁出去的坦然反而更显可爱,大家更认识了真实的她。而这个她,也鼓励了很多在家带小孩的家庭主妇。
「老公创业压力大,但我以前都会默默地把家打理好。但现在我会提醒他:我才是那个最伟大的人,要不是我,你怎么能放心创业?你在打拚时,谁在顾小孩?提醒丈夫你的付出,不是一件坏事。」
她也鼓励不支薪的家庭主妇们,「我们不只是谁的老婆、谁的妈妈。很多女人成为妈妈后,就放弃了自己的名字,LINE的ID也变成XX妈妈。但我们要找到自己有兴趣的领域,要觉得自己很有价值。」
生病之后,她也偶尔放风跟朋友聚会,在身体许可的时候会接通告,但不会给自己压力,一定要接到几个通告才能达标。「现在,我会告诉自己:我要开心、乐意,最重要。妈妈真的要多爱自己一点,偶尔示弱,也没关系的。」
老公卫斯理半夜偷哭,陪朱芯仪去台中雾眉
罹癌后,朱芯仪也曾悲观地想过:算了!我离婚好了,一个人独自去治疗。「但我老公说,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放弃我。有一阵子,我掉发、掉眉毛,很自卑。他就安慰我:不会啊,你这短发多可爱啊!他甚至还开车载我杀去台中雾眉,坐在咖啡厅,等了我三个小时。他不只用很多实际行动支持,嘴上的好听话也没少讲过。他威胁我:你要赶快好起来,我才能奴役你。」
说完,她害羞地甜笑了,仿佛热恋的少女。
其实知道朱芯仪罹癌后,卫斯理也经历了一段恐慌症爆发的时期,因为爸爸妈妈都曾罹癌,内心隐藏著对失去的恐惧。朱芯仪罹癌后,卫斯理的恐慌症爆发,开始担心害怕、失眠、莫名焦虑、容易陷入低潮……
朱芯仪说:「有次,我发现他在阳台或厕所偷哭,我问他:你在哭喔?他还抹掉眼泪假装没事。于是我跟他说:我这么坚强,癌细胞碰到我,它没有任何机会了啦!算它衰!我这么坚强乐观,我谁啊我!」
她眼睫毛一垂,轻声说:「其实我谁也不是,只是想安慰他。」结果不仅扎扎实实地安慰到老公,还变成老公眼中的超级英雄。他跟媒体说:「芯仪真的超屌!怎么可以这么乐观。她都这么坚强了,我也要勇敢。」这番宣告让朱芯仪害羞极了!却也满是甜蜜。
(朱芯仪:丹宁衬衫、丹宁裤,Levi’s;乐乐:丹宁衬衫、丹宁短裤、白T,UNIQLO)
孩子一开始难接受,趁机给上一堂生命课
大人能理解,小孩未必这么能消化妈妈罹癌的消息。朱芯仪说,因为化疗会落发,在化疗之前,她先去剪了短发。正值青春期的大儿子,一开始不能接受妈妈生病的样子。还叫短发的妈妈不要出门,去学校接他,还假装不认识,一脸生气。朱芯仪也戴上了耳机,不理儿子。直到儿子终于忍不住了,拿掉朱芯仪的耳机:「妈妈、妈妈……我叫你,你怎么都没听到?」
朱芯仪语气理性:「我觉得你的态度不是很好,等你态度好点,再来跟我说话。」
孩子对于生病的妈妈,心中有许多情绪,有关心,甚至也有些生气,却不知如何表达。而朱芯仪大儿子班上的老师,也帮他们上了一场生命教育课。
「班导师去找了很多乳癌的资料,对全班同学解释乳癌是什么。与其让同学们不知所以乱说话,不如帮大家来场机会教育。」
孩子回家后煞有其事地分享乳癌小常识,童言童语,把生死的悲愁冲淡了许多。
罹癌的礼物.是爱
现在跟妈妈出门,大儿子会很Man地把重物一肩扛,照顾妈妈。嘴巴甜的二儿子,则是跟妈妈说:「你光头还是一样漂亮。」还还抱著妈妈猛亲。「昨天还亲我的脚,好奇怪的癖好喔!」朱芯仪笑说。
「命是天给的,你可以不臣服,但你也要够努力,老天才会给你机会。我还有很多使命。虽然我常常跟上天喊话,但我也只是狐假虎威。我必须让我自己够强大,才有机会战胜病魔。说我多勇敢,我也不敢当,我只是尽量把自己顾好,骨子里不服输的我,也不想让人家看到我憔悴、凄惨的样子,这不是我的路数。」
这一家子,决定正常过生活,正常地大笑、正常地快乐。卫斯理买了一本资料夹给她,要她把医师建议、回诊单等过程都记录在这里。等打败病魔后,再回头看这本书,就会觉得非常励志。
最后拍摄封面影音花絮的时候,现场需要安静收音,此时,儿子乐乐传来了一声:「妈妈。」
朱芯仪:「什么事?要说什么快点说,要收音了,等下要安静。」
乐乐:「没事,我爱你。」
爱要及时,笑要及时。这次的封面拍摄,我们都感动得鼻酸了。
朱芯仪.生孩子后跟老公往彼此靠近.开心度过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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